2010年5月25日 星期二

〈五味雜陳的出生日,2010版〉

〈五味雜陳的出生日,2010版〉

這幾天,心裡感覺很複雜,其中有個原因是:「出生日快到了」。這是個挺困擾人的問題,不是擔心年紀的增長,而是會勾起許多不愉快的記憶。

或許,自上一代延續下來的錯,其痕跡與創痛,在我身上仍然可見,也影響了妻。我的出生,本是無必要,也不應該,卻還是出生了,竟然也活了三十有幾!不管如何,已經犯下的錯,無法挽回;不該發生的事,也已沈澱在生命之中。

曾經,有那麼幾個瞬間,當子彈上膛後,好想把槍口對著自己的頭,用力扣下扳機。想著想著,卻是沒做。是沒勇氣?還是在盼著什麼?於是,太史公的〈報任安書〉就這麼浮現在腦海。深刻體會到那「腸一日而九迴,居則忽忽若有所亡,出則不知其所往」之痛,每念斯痛,心中能不黯然神傷麼?

對已經逝去的父親,我有些懊悔,也有些許疑問,但最終還是只問自己:「我是否活得有價值呢?我來到這世界的使命,開始發揮了嗎?」

至於當年問題產生的「另一半」,我會讓他在我的生命中越來越淡,終至只是一個名詞而已。他曾傷害過的、做錯的,我會記取當中的經驗,冷眼看著。總有那麼一天,歷史的眼,會做出該有的定評。我,慢‧慢‧慢‧慢地看著。

2009年9月1日 星期二

「母親」?我呸!

聯合報的曾淑美女士寫了一篇關於陳映真先生的文章,裡頭有一段寫到:

我一直沒對家裡說這不是正式工作。過了幾個月,母親大人在雜誌上看不到我名字,追問之下,忽然發現我不過是個「義工」,既驚訝又失望。她私下帶著我從小到大作文比賽優勝的獎狀去找陳映真,告訴他:「我女兒作文很好,請讓她試試看寫文章。」

次日,陳映真以全新的目光看著我,用讚嘆的口吻說:「妳媽媽實在太棒了!」他非常、非常欣賞我母親充滿生命力的魅力和勇氣。我覺得很窘,也很高興;最棒的是陳映真果然派了一個小採訪讓我去試。我就此正式成為《人間》雜誌的同仁。


讀到此時,我心頭不禁興起很大的感觸。一樣是母親,為什麼別人的母親是拚命去跟外面推銷自己的兒女多好,我的「母親」卻是不斷地在外面斷我的路?為什麼?有誰可以告訴我,為什麼?

何以自己的「母親」,把我一生唯一一次的婚姻大事,弄到不可收拾、人人皆罵的程度?他是否知道,因為他的貪念,讓別人受苦,也讓我面對許多無謂的責難與是非?那是什麼樣的母親?死別人,也可以死兒子,就是不能死到他!

我操!如果他不是我的「母親」,早就拖著他下地獄去了!

2009年7月26日 星期日

〈哀不平〉

〈哀不平〉

一判一合,天地備矣。一生一死,性命瑩矣。生於此世,三十載矣。先嚴撒手,家道傾頹。惡事紛至,雷鳴不斷。柔弱拙荊,身心疲極。堂堂六尺,未能守之。心中悲憾,誰人知之?此命該絕,猶而未裁。苟延偷生,蓋有所待。所待者何?天理昭昭,邪僻伏誅。使得親睹,此生足矣!

2009年7月10日 星期五

2009年5月26日 星期二

〈影子,已經不在;回憶,鮮明刺痛!〉

昨天,有事到桃園一趟,那曾是我最熟悉的地方。可越接近時,路上的汽、機車或轉或超,頗不友善,我想:不都早已習慣,為何今天,如此陌生?

走在熟悉街道上,卻感到格外遙遠,甚至有些隔閡與陌生。沈思一會後,才驚覺,在這曾是最熟悉的地方裡,影子早已不在,影子不在,那熟悉的感覺,又,怎會完好地留存呢?

什麼都不留下,只有鮮明刺痛,外加感傷些許。事情辦妥,我離開,不願那刺痛,不斷提醒,過去。

2009年5月14日 星期四

〈無臉男的覺醒記事之二〉

總覺得,如果在那天不是因為看不見自己的臉,現在也不會站在這裡跟一個我不熟的怪怪美少女講話,更不要說旁邊還站了一個怪老頭。我無奈嘆息,只好壓住所有的質疑,先聽這老頭要跟我說啥。
「哼哼!年輕人,怎樣?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啊?」
「呃,老伯伯,我有…不,應該說…,噯,我的臉…」
「噯!聽你這樣吞吞吐吐,誰知道你要說什麼!甭再說了,找不到自己的臉,對吧?」
「老伯,您知道啊。」
「廢話!當我孫女帶你來的時候,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。」
「那,請您告訴我,到底該怎樣才能找回我的臉?」
「年輕人,你的臉並沒有消失,只是被你遺忘在某處而已。」
「遺忘?我從來都不知道臉還會被遺忘在某處的。」
「笨蛋!你們年輕人就是這樣,什麼都不知道,只會哇哇叫!」
「爺爺,您就別太為難他了,他才剛剛被嚇醒而已,當然什麼都不知道啊。」
「嚇醒?應該說是終於覺醒才對啦!」那老頭說。
「覺醒?老伯,請您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,好嗎?」
老頭一臉又是陶醉又是警醒的表情,真叫人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。他那個孫女則是一臉神秘的笑容,就像《愛麗斯夢遊仙境》裡的歙縣貓一般,教我捉摸不著。如果不是因為她是唯一可以理解我現在處境的人,我還真不想跟她們爺孫倆打交道。
「你,在想什麼啊?」怪怪美少女問我。
「沒,沒什麼!」
「是嗎?」少女帶著嘲諷的表情看著我。
「對啦,妳不要那麼好奇,行嗎?」
「哼!沒生活情趣的傢伙!」
我不理她,趕緊問怪老頭:
「對了,老伯,你剛說的『遺忘』是怎麼回事?可以再說詳細點嗎?」
「就是『遺忘』啊。你的臉其實映照著你的心靈與人生抉擇,簡單的說,臉反映的是心,如果心被自己遺忘了,臉自然就會消失啊。沒有心的人,就沒有人生抉擇,一切都是隨波逐流、任人擺佈而已,那樣的人自然會沒有臉。」
「可是,為什麼只有我發現自己的臉不見了?其他人一點都沒事?」我打斷他的話。
「那你仔細想想,當你發現你的臉早就不見時,其他人的臉上還有『臉』嗎?」
「呃,怎麼會…沒有…?」我開始回想著,一直努力地想。
「你那時候已經因為自己的臉不見而驚慌失措,應該沒去注意到其他人身上還有沒有臉,對吧?再說,縱使你看到他們的什麼臉,那難道就不是你自己平日習慣與既定印象的投射嗎?」
「呃,我真的想不起來了。」
「我就說嘛,你那時根本沒注意到。你那些同事朋友,其實也是很久之前就已經遺忘自己的心的傢伙們,只是他們自己從來都沒察覺到罷了。」
「那一直遺忘下去,會怎樣呢?」我問。
「就變成傀儡玩偶啊,成了偽善、愚蠢而邪惡的集體意志下的行屍走肉哪!到死都還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被奴役壓榨到什麼都不剩了,那才叫恐怖啊,年輕人!那是永恆的奴役哪!」
「哇咧,照你這樣說,那些人不就很慘?」
「也不盡然,如果那是他們自己的選擇,那倒無妨。可是,我懷疑的是,那些人連選擇是什麼,恐怕早就不記得了。可悲啊!」老頭帶著嚴肅而哀傷的神情說。
「唉!老伯,那我要怎麼找回自己的心呢?是不是找回了心,臉就會找回來了?」
「是啊!不過對你現在這樣,應該還要一點時間吧。」
「請問要多久啊?」我頗擔心地問。
老頭露出一種曖昧的表情,思考了一會才說:
「這誰也說不準喔,到底要多久時間,全看你自己的造化。不過,你能發現自己的臉消失,還能遇見我孫女並來到這兒,我想應該是很有希望的,你就別太擔心了,這事情急不來的。」
「噢!是這樣啊。」我有點放棄似的回答。
「總之,先別想太多,至少你已經有好的開始了。」女孩這麼對我說。

遺忘了自己的心,就會失去自身的面孔;放棄為自己的生命做出選擇,就會一輩子茫然地被壓榨奴役。這樣的事,我從來都沒想過,為什麼?靜下來好好思考,才發現自己從沒做出過什麼選擇,只是躲在別人意志的背後,不敢面對自己的生命。從有記憶開始,我只是順從別人的意見,或是順從大家的想法,從沒試著要去堅持自己的主張或是反駁對方的意見。

「你,在想什麼?」女孩問我。
「噢,我在想過去的事,沒什麼啦。」
「有想到什麼嗎?」
「嗯,模模糊糊的一些印象,從小時候到現在。」
「喔,那是好事哪,我當初也是這樣。」
「妳也曾經這樣過?看不到自己的臉?」
「嗯,好久之前,還是個小學生的時候囉!」
「那妳不就嚇壞了?應該會覺得很可怕吧?」
「嗯,是嚇到了啊。那時候,哭著跟爸爸、媽媽說,還跟姊姊講,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我,還一直嘲笑我,說我愛撒嬌。那時候,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?」
「那妳後來是怎麼找回自己的臉?」
「是爺爺幫我找回來的,他引導我慢慢找回自己的心,因為那時我還小,所以不用多久就可以看見自己的臉了,而且是真正的面孔喔,透過自己的內心誠實映照出來的臉孔哪!」女孩以得意的表情說。
「那可還真是恭喜妳哪!」
「別擔心,你也可以的。」
「希望可以囉!」我這麼說。
女孩對我笑笑,並握著我的手,好像是要幫我打氣。我也對著她微笑,如果她看得見我在微笑的話。

2009年5月13日 星期三

《菜鳥爸爸的不負責偶記》之〈今天不怎樣〉

昨天收到圖書館的伊媚兒(電子郵件)通知,提醒我有一本書快到期了,記得要在限期前歸還。於是早上下班後,我就把書拿去還給圖書館。回家路上,一時興起便想帶小孩出門走走。打定主意後,我便騎車回家,一進門我就跟歐巴桑說:「今天天氣不錯,要不要帶小孩出門走走?」
「……,你要去就去啊,不過你自己帶孩子去,今天我不去。」
歐巴桑懶洋洋的說,當時沒注意到這就是警訊,但這是後話,暫且按下。
「喔,可以啊。反正只是要在附近逛逛,又沒有要走多遠。」
說完後,我就跟小朋友說:「嘿,小霸王,今天爸爸帶你去散步,好不好?」
「好啊,那我去拿鞋子。」
「你應該先去找阿媽換衣服才對吧?」
「對喔!我怎麼沒想到呢。」
「乖!去找阿媽換衣服。」
「好!」
當我換好衣服後,小霸王也換好他的外出服了。歐巴桑也順邊幫小霸王準備出去要喝的水,一切備便後,我就牽著小霸王的手出門了。
「爸爸,我們要騎車嗎?」
「沒有,今天我們只是在附近散步,所以不騎車。」
「喔,原來是這樣啊。」
「是的,就是這樣。」
於是,我就帶著小孩在我們家附近繞著閑晃。突然,小霸王忽然想到似的,問我:「爸爸,你早上怎麼這麼晚回家?」
「喔,因為爸爸今天早上去圖書館還書,順便又借了幾本書,所以才比較晚回到家。」
「喔~是這樣啊。」
「嗯,是的。」
我忽然靈機一動,便開口問小霸王:「嘿,那你要不要去圖書館走走?還可以順便去看書?」
「好,爸爸帶我去。」
聞言之後,心中暗喜:這小子不錯!孺子可教也。想去圖書館,是誘發孩子讀書興趣的第一步。不過,這一路上要經兩家7-11、一家Fami、一家OK便利超商,如果不先講好,等會兒小霸王衝進去要買玩具,可就不得了啦。
「嘿,小霸王,爸爸先跟你約好,今天我們不去7-11或其他地方買玩具喔。咱們約好囉!」
「喔,好啦,可是你還是可以去家樂福買個金剛變形(變形金剛)給我。」
「嘿,今天不買玩具,知道嗎?」
「好。」小霸王以最認真的眼神答應我。
「OK!LET’S GO!出發去圖書館囉!」
「好耶!LET GO!」
自從看過一部叫《DIEGO》的教育動畫後,他的口頭禪就是「LET GO!」每次聽他說出這句話時,就覺得可愛又好笑。於是,父子兩人轉向走去圖書館。一路上小霸王還蠻聽話的,經過便利超商時,都沒有吵著要進去買玩具。嗯,果然是好樣的。到了圖書館後,小霸王也知道要安靜,我帶著他安靜地走到兒童閱覽室去。一進去後,小霸王居然開心地逛起來了。從他臉上的表情,我似乎可以感受到他心中的欣喜。嗯,喜歡看書是件好事,一步一步來啊,兄弟。

小霸王在圖書館的表現,算是可圈可點。問題在於,要離開圖書館時,小霸王還有些意猶未盡,想借本書回家看。我當然很開心這麼做,但一想到太座那副表情,還有她擔心的衛生問題,我顯得有些猶豫。不過,想一想還是決定幫小霸王借書,我知道有些風險,如諸多細菌、病毒或是太座的心情之類的風險,但是與想讀書的心境培養相較之下,我更著眼於後者長期的發展。就這樣,我還是幫小霸王借書了。

回到家後沒多久,太座也回到家,一看見小霸王拿借回家的書,她馬上來質問我。這我不意外,也據實回答,並一再強調本人絕非帶著小孩去做壞事。這種情況下,太座免不了要發頓脾氣,順便宣洩一下職場上累積的怨氣(這年頭,職場好像是另一個精神上的戰場)。我努力沈住脾氣,耐住性子,慢條斯理地應對。

不過,聽了一會兒後,才知道是歐巴桑有話要說。原來歐巴桑整晚沒睡好,而我下班後要出門散步,就帶小孩去圖書館,卻沒注意到歐巴桑沒睡好。至於太座嘛,則是不高興我讓小孩借書回家這檔事,所以我只得解釋清楚。
「你總是沒把小孩放在心上,都是我在操心!」
「我沒這樣說。」
「但你總是這樣做!只會讓我煩心!你知不知道我要擔心多少事情!」
「你無法擔心所有事情!」
「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面很多病菌,圖書館的書被那麼多人翻過,上面有多少細菌,這對小孩不好的。」
「我知道,只是小孩想借書,我幫他借。」
「他說要借,你就順他的意思嗎?」
「好啦,下次就讓他在那裡看就好。」
唉!這種事若說不用擔心那麼多,肯定會被扣上一頂不愛小孩大帽子,那時才真的叫萬劫不復哪。「女人都是這樣嗎?」我自己問。「好像是吧!」我自己回答。
這時,歐巴桑講話了。
「妳不用再講啦!反正他也只會說:『這樣做也不行,那樣做也不行!不然是要怎樣!』講那麼多只是被討厭而已啦。」
歐巴桑故意話中帶刺地大聲說出。我聽了後,也不想再說些什麼。算了,反正現在大家氣在頭上,說什麼都沒用啊,還是冷處理比較好。

小孩這時候,更加頑皮地到處跑、跳。歐巴桑又喊一聲:「做爸爸的都不管自己的小孩是不是?」
「我剛才把碗拿去放廚房!」
「藉口一堆!你剛剛不是站在這裡!還說那麼多理由!」
好啦,自己心底摸摸鼻子,被說中了!嗯,還是沈默點好。歐巴桑繼續說,我只好邊聽邊準備去上班。小霸王還是不聽勸,我眼看已經來不及,只得跟孩子說:「爸爸要出門了,你卡聽話點,好不好?」

小霸王依舊不理我,持續自顧自的吵鬧中(「再見」倒是沒忘了說),因為周遭大人情緒都控制不住了,還要小孩自律?那還真是天方夜譚呢!歐巴桑自己沒睡好,難道就不能自己說出來?非得要人問她才行嗎?吵一吵也好,讓大家一吐怨氣。只是說來說去,我要找誰出氣呢?找H1N1吧!就是那可惡的流感病毒,搞的人心惶惶、草木皆兵。

「X你他媽的H1N1!X你他媽的H5N1!X你他媽的腸病毒!」
鎖上門後,我在心裡大罵這些鳥玩意後,再吐一口氣,總算可以舒服地出門上班。

騎車上班的路上,我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,做了個簡單結論:要而言之,大概就兩件事,一是老人家有時就是要年輕人去逗逗他們一下,有時候稍微逗弄問候一下,就可以查知老人今天過的好不好,順便安撫他們的情緒;另外,就是帶小霸王去圖書館並幫他借書這事,我還是挺開心的,因為能在小霸王心中種下一個閱讀的種子,那是一件好事,管他什麼流感病毒!這比什麼千萬財富、蒙特梭利雙語教學那類玩意好上千百萬倍。

到了二十一世紀後,小霸王不一定非得要念到什麼研究所、留外碩博士之類的,反正這年頭的碩、博士找不到適合工作者,早已達到不可勝數之地步了(就像菜鳥爸爸那樣,但好歹讀到後來還有磨出興趣來)。仔細想想,與其被逼著讀到碩士或博士,畢業後卻找不到人生方向,不如自己活的快樂、精彩來的好,不是嗎?喜愛閱讀,正是尋得人生快樂的重要法門之一。推開這扇門,他會找到屬於自己的樂趣,又何必逼他去學些什麼無聊課程呢?